时代强国栏目重点推荐时代影响力人物——李卓霖
李卓霖:1963年生于北京、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、李可染画院研究员、中国五台山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油画艺术委员会会长。
万物有灵,一草一木、一山一水无不蕴藏着丰富的情感。从学画起我就钟情于风景的描绘,希望将内心的思绪融入山水之中。
2020年,是一个非常的年份,其间我不仅习惯了佩戴口罩,也习惯了宅在家里静静地自省,梳理四十余年绘画创作中的过往。
儿童时期临摹画报时的场景历历在目,恍如隔日。父亲见我专注的神情,认为我在画画上有些天赋,从那时起就全力以赴支持我画画。从少年宫美术班到考上美术学校,伴随着我的成长,在那个吃饭都成问题的年代,家庭的付出是可想而知的。
回想青少年时期在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学习期间,基础课老师带到课堂上的一本“印象派画册”令我兴奋不已,画面上绚丽明亮的色彩、轻松自由的笔调使我浑身战栗。从那时起我认识了莫奈、马奈、毕沙罗等印象派画家,继而又认识了后期印象派的高更、梵高、塞尚等影响我一生的艺术大师。从那之后,我在绘画观念上逐渐从对俄罗斯巡回画派作品的认知中走了出来,我的调色板变得明亮了。工艺美术学校的教学既传统又当代,既有中国传统绘画、传统图案纹样设计课程,也有德国包豪斯艺术学院设计理念中的平面构成和立体构成等课程。四年的学习,优化了我的知识结构,拓宽了我的视野,为我后来绘画方向的选择奠定了基础。
纵观四十来年的创作经历,我的绘画风格具有很强的双重性:既简单清晰,又含混模糊。清晰的是,保持审美逻辑的一贯性,唯美、清新、宁静是创作主线;概括、简洁、装饰是形式上的毕生追求。模糊的是,培育这种风格的营养过于丰富,其中既有中国传统石窟壁画的华丽、宋元山水画的工整和民间年画的韵味,又有西方绘画的理念和技法,时而还夹杂着主流现实主义语言。
从时序上来看,十年前我像库尔贝一样追求严谨而准确的现实主义风格,像印象派画家那样追逐光影变化。在十多年的时光里,我始终都在苦苦找寻形状的合理性及客观色彩的准确性,泥古之情与日俱增,从而失去自己对事物的感受,全然没能把心中风景表现在画面上。后来,我所崇敬的日本画家东山魁夷那些静谧纯朴、天人合一的作品,让我反思。在这些作品中,虽然没有对人的描绘,但总会感到人的气息,总会有一种温暖感和亲近感,这不正是我对风景的感受吗?英国当代艺术家厄格罗安详宁静的画风、温暖的色调同样令我心旷神怡。还有,我国现代山水画大家傅抱石直抒胸怀的肆意笔墨,李可染中西合璧的沉雄与厚重,无不触动我对情感表达的渴望。众多的画种都有其丰碑式的代表画家,都有感天动地的传世佳作,是否需要保持画种的纯粹性、如何相互借鉴成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一种执念。曾经担任过全国政协主席的李瑞环在文章中写过这样一段话:“我们说尊重国画规律,并不是反对油画和国画结合而产生新的品种,我们希望能有这种‘不东不西’‘亦东亦西’不是东西的好东西’。”读到这里我茅塞顿开,许多年的纠结迎刃而解,创作时逐渐运用综合材料,画面肌理也渐渐丰富起来,作品表达顺畅了许多,个人风格逐渐形成。
近一段时期,我创作了一系列大幅作品,其间再次遇到一个个瓶颈。最为突出的是,画面结构的经营问题,尺幅大小不是简单地按比例放大与缩小,而是通过线条力度和色块形状去平衡整体画面,并通过它的多变性表现出作品的生命力。我在作品中不希望传达现实存在的孤独与焦虑,因此很少运用强悍紧张的线条,也很少使用表达激情和速度的色彩、形状。我希望用平缓的手段去表现自然的和谐与稳定,用温暖的色彩去体现自然的蓬勃与力量,同时希望用我的艺术语言去展现心中的风景。正如叔本华所说:“世界是我的表象”。画家的责任是把你所见的表象,变成一个可感知的世界。没有反省、抽象、批判的模仿,再现和猎奇是没有意义的。
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是唐代画家张璪所提出的艺术创作理论,与禅宗所讲的“直指人心”如出一辙。从2017年起,我多次赴山西五台山拜访大德高僧,参观古老庙宇,探究禅宗文化的传承,想从中得到一些启迪。《五台时间系列》作品,就是源于我其间的感悟,也是我创作过程中的又一次转折。在十余幅系列作品中我多以高墙和寺门为描绘对象,寓意墙外门外虽有缤纷世界,我愿独守孤寂,也象征我要在绘画道路上坚定自己的意志,放弃浮华的名利,抵御各种思潮的冲击。《五台时间系列》作品还存有另外一种含义:时间如白驹过隙,已知的越来越少,未知的越来越多,我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用真情实感去体会去发现更多的未知世界,寻找更有味道的艺术表现形式。
从宏观上看,人类社会对审美遵守着一定的规范,符合这种审美规范的不同风格的作品都会得到认同,而且随着人类社会不断发展,审美规范也逐步得到完善。从古典绘画,浪漫主义绘画到印象派、野兽派、立体主义,从当代绘画,冷抽象、热抽象到新表现主义,再从超前卫的装置艺术到行为艺术等不同风格流派的艺术家作品,大多符合这一审美规律。换言之,艺术家在一个大的艺术规律之下进行艺术实践与探索,都能够寄托人类的精神需求。古今中外的艺术大师都是绘画语言的高手,虽然他们的语言形式各不相同,但他们对艺术深层次的探寻是相通的。绘画本身是悟道悟出来的,是一种修炼,你感悟越深,作品传达的信息就越深刻。
我的风景画创作是从具象到具象与抽象之间,这一过程是我面对大自然时逐渐领悟到的。大自然是我沿着正确方向打开艺术大门的钥匙,在自然与生活中提炼出的线条与色彩是我作品表现的支点与源泉。面对我的作品,很多人会问:“你的画儿挺好看的,但不知如何欣赏?”听音乐时,人们无须听懂旋律、和声等即被音乐感动,欣赏绘画也是如此,不用太多的理性分析,跟着你的感觉和心灵走。我在创作风景画时,会将画面上的每一根线条和每一个色块,颠来覆去地调整,直至其失去原本的含义,而出现“新意盎然”的可能性。这便是我心中的风景。